
这几日,一跨进蔡西村村委会,便觉着有一股子甜丝丝的香气,直往鼻子里钻,软软糯糯的,把人轻轻地包裹起来。
是院里那两棵桂花树开花了。树不高,花开得却是闹,碎碎的金黄,一簇一簇,密密的缀在墨绿厚实的叶丛间,像谁不小心打翻了一匣子的金粒子,轻轻晃一下,就有细碎的黄花儿往下掉,落在水泥地上,铺出星星点点的金。
这甜香仿佛有了实体,像灶上温着的桂花酒,揭了盖,气儿慢悠悠飘出来的那样。办公时的劳累与焦躁,被这香气一泡,棱角也似乎给磨平了。
下班后要走,我摘了小半捧黄花。花瓣软乎乎的,捏在手里没分量,只沾了满手的香。上车后,我找了个干净的杯子装着,放在空调出风口旁。车开起来,香就跟着晃,鼻尖都还缠着那点甜,比香水要亲厚得多。
下午,我带着三岁的女儿绕去山后摘柿子。南方的秋日,柿子树还未及褪尽衣衫,枝叶依旧繁茂,如撑开几把绿伞,再仔细瞧,绿叶子缝里藏着红,一颗一颗,圆滚滚的,是柿子熟了。
那熟透的柿子,便三三两两地藏在这片浓荫里,是那种沉甸甸的、暖人心的红。阳光筛下来,一颗颗像羞怯的少女微微探出的脸颊,又像被一只墨绿色的大手小心翼翼托着的红宝贝,憨态可掬,让人心里无端地生出许多欢喜与安稳。
我们摘了几颗半熟的柿子带回,想起奶奶教过的法子,取几根牙签,尖儿轻轻扎进柿子蒂旁的软肉里,说是帮它“透透气”,放在阴凉处,不消几日便会变得绵软,到时便可享用这美味。
母亲偶尔也做柿饼,秋阳晴好的时候,她会把柿子削皮,放在院中的晒架上,再盖上一层薄纱布防苍蝇。每天傍晚收进来,早上再拿出去,等柿饼晒出白霜,拿出一个咬一口糯叽叽的,甜得咬嗓子,正是佐茶的绝配。只是如今物资丰盈,超市里点心琳琅满目,母亲也就不常做了。
这桂花与柿子,一者以香气袭人,无所顾忌,一者以颜色悦人,红得含蓄。它们俩,一喧闹一静默,把这南方的秋日,点缀得如此饱满而又富于情致。
风又吹过来,山间的桂香,混着山后的草木气,还有一丝柿子的甜。抬头看,蓝天上飘着几朵云,桂花树的黄、柿树的绿与红,都在这秋光里透着劲儿,不是萧瑟的秋,是满是烟火气的、踏实的秋。桂花树还立在村委会院子,柿子树藏在山后,一院香,两山红,倒把这秋天的好,都装在里头了。
(来源:2025年11月10日 海丝商报 第4版)
